白癜风治疗最好医院电话 http://pf.39.net/bdfyy/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CharlesPierreBaudelaire,年4月9日-年8月31日),法国十九世纪最著名的现代派诗人,象征派诗歌先驱,代表作有《恶之花》。夏尔·波德莱尔是法国象征派诗歌的先驱,在欧美诗坛具有重要地位,其作品《恶之花》是十九世纪最具影响力的诗集之一。从年起,波德莱尔开始陆续创作后来收入《恶之花》的诗歌,诗集出版后不久,因“有碍公共道德及风化”等罪名受到轻罪法庭的判罚。年,波德莱尔申请加入法兰西学士院,后退出。作品有《恶之花》、《巴黎的忧郁》、《美学珍玩》、《可怜的比利时!》等。艺术家们的死亡阴惨的漫画啊,我需要多少次摇我的铃铛,吻你低贱的额角?为了要射中神秘本质的标的,箭筒啊,需要多少箭让我消耗?我们筹划妙策,将把心机用尽,还要把许多沉重的骨架敲毁,那时才能看到伟大的创造品,这悲惨的愿望真使我们泪垂!有的从未认识到自己的偶像。这种倒霉的雕刻家,受辱蒙羞,不断地捶胸、敲打自己的额头,奇怪阴暗的殿堂!只剩下希望:让死亡高悬天空,像新的太阳,
使他们头脑里面的百花开放。
(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发表于一八五一年四月九日的《议会通讯》(冥府诗篇之一)。但该诗与后来收入初版《恶之花》集中的本诗大不相同。本诗为难解之诗,评论家常有异议。它的含意大概是:很多艺术家在生前不能到达美的化境,只能作出这种神秘的"美"的漫画,只有死亡才能消除他们在艺术创造上的绝望。本诗被称为波德莱尔诗中最神秘、最马拉美式的诗。情侣的死亡我们将有充满清香的床、像坟墓一样深的长沙发,在棚架上将为我们开放另一座洞天的异卉奇花。两颗心竟相把余热耗尽,变成了两个巨大的火炬,两个灵魂合成一对明镜,双重光在镜中辉映成趣。蔷薇色、神秘的蓝色之夜,我们将互射唯一的电光,像一声充满离愁的叹息;随后,将有天使排闼入房,忠实愉快地使熄灭的火和灰暗的镜子重新复活。(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发表于一八五一年四月九日的《议会通讯》,为《冥府》诗篇之一。这首名诗曾由德彪西(ClaudeAchill:Debussy,—)谱曲。穷人们的死亡是死亡给人安慰,唉!使人活下去;它是人生的目的,是唯一的希望,它像仙酒一样,使我们陶醉、鼓舞,给我们坚持走到日暮时的胆量;它是透过严霜和雪、透过暴风雨、在黑暗的地平线上颤动的光明;它是记在书册中的著名的逆旅,可以在那里吃吃睡睡、安然栖身;它是个天使,她那有磁力的手指把握着睡眠和迷人之梦的赠礼,她替光身的穷人们再铺好卧床;它是诸神的光荣,是神秘的粮仓。它是穷人的钱袋和古老的家乡,它是通往未知的新天国的柱廊!(钱春绮译)
本诗直接发表于初版《恶之花》。有一八五二年的原稿手迹。本诗将死亡看成天使,将世人从现世的痛苦中解放而导入天国。曾由莫里斯·罗利(MauriceRollinat)谱曲。爱神和颅骨古旧的尾花在人类的颅骨顶上坐着小爱神,这个俗物在宝座上厚脸笑盈盈,得意地吹着圆泡泡,泡泡向天飞,像要升上碧落九霄跟星球聚会。光亮而脆弱的球体高飞到空中,啪的一声柔魂飞散,像个黄金梦。我听到颜骨对泡泡祈求而诉苦:"这残酷滑稽的玩笑,何时才结束?"因为,你的残忍的嘴,奇怪的凶手!吹散的是我的脑髓,我的血和肉!"(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发表于一八五五年六月一日的《两世界评论》(《恶之花》诗篇之一)。后收入初版《恶之花》。据贝维尔(A.VanBever)的意见,本诗是受根据尼德兰画家昂德里克·戈尔齐乌斯(HendrikGoltzius,-)的素描制作的两幅版画启发而作。这两辐版画描绘小爱神吹泡泡,其中一幅描绘小爱神坐在颅骨上面。两个好姐妹荒淫和死亡乃是一对可爱的姑娘,她们慷慨地亲吻,她们无比地壮健,永保童贞的肚子裹着褴楼的衣裳,她们永远在操劳,却从不怀胎分娩。对那喜爱地狱者、贫穷的宫廷贵族、厌恶家庭生活的命途多舛的诗人,坟墓和妓院叫他到千金榆的荫处在一张从无悔恨光临的床上安身。充满亵渎之气的这种卧室和棺材,仿佛一对好姐妹,轮流地给予我们无数恐怖的快乐以及可怕的温存。污手的荒淫,你想在何时将我掩埋?跟她争妍的死亡,你将在什么时光把黑柏嫁接到她臭桃金娘的枝上?(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发表于初版《恶之花》。约作于一八四二年。叙述倒运的诗人在放荡的生活中等死的心情。荒淫与死亡可理解为淫神与死神。赎身钱人类,为了付他的赎身钱,拥有着两块又深又富饶、应该使用他理智的锄锹翻耕、开垦的凝灰岩的田;为了要抢收到一些穗子,为了要收获一点点蔷薇,要用灰色额头上的酸泪不停地灌溉那两块田地。一块是艺术,一块是爱情。一为了到将来,在执法如山、可怕的末日审判的那天,能使审判者发慈悲之心。他必须出示满满的粮仓,堆足了谷物,出示他的花,其形态之美和色彩之佳,都能博得天使们的赞赏。(钱春绮译)
浪漫派的落日清新地升起的太阳多么美丽!它爆炸般地向我们问声早安。可是,能满怀热爱对那比梦幻更美的落日敬礼的人真福气!我想起!……我见到田野、花和流泉都像心悸一样在日光下晕倒……向天边奔去吧,时间迟了,快跑,至少要抓住一道斜阳的光线!可是,我徒然追赶隐退的日神;不可抗之夜正建立它的阴森、黑暗、潮湿、充满了战栗的王国;在黑暗中飘荡着坟墓的味道,我畏怯的脚在沼地边踏坏了想不到的蛤蟆和寒冷的蜗牛。(钱春绮译)
本诗发表于一八六二年一月十二日的《林荫大道》。一八六六年出版佚诗集《漂流诗》,将本诗收入为集中的第一首,并附有编者注:"……很明显,不可抗之夜是波德莱尔想用以说明我们的文学的现状,想不到的蛤蟆"和"寒冷的蜗牛是指跟他不同派别的作家"本诗原为阿塞利诺的《浪漫派小丛书杂集》一书之跋,该书刊有一篇序诗《浪漫派的日出》为邦维尔所作。题欧仁·德拉克洛瓦的《狱中的塔索》被囚的诗人,衣冠不整而形容枯稿,在他痉挛的足下踢翻了一部诗稿,充满恐怖之火的眼睛在小心注视那座使他丧魂落魄的眩晕的楼梯。在囚室之中充满令人兴奋的狂笑,引诱着他的理性趋于怪诞和荒谬;"狐疑"在纠缠住他,可笑可憎的"恐怖"幻化作各种形相在四周流动散布。这位被关在污浊的陋室中的天才,这一些怪相、怪叫,这一些蜂拥而来、在他的耳后团团打转的成群幽灵,这位被室内恐怖唤醒了的梦想者,他就是你的象征,你,被现实窒息在四壁之间而做着恶梦的我的灵魂!(钱春绮译)
本诗发表于一八六四年三月一日的《新评论》,作于一八四四年,当时题名《题疯人院中的塔索》。本诗曾寄给《艺术爱好者通报》的编者,但未及发表,该杂志已停刊。德拉克洛瓦所作同名之画于一八三九年遭沙龙拒绝,一八四四年在博纳·努韦尔市场的美术馆展出。塔索(TorquatoTasso,一),意大利诗人,因过度优郁和失意而神经失常,被费拉拉公爵囚禁于疯人院中。参看拙译歌德诗剧《托尔夸托·塔索》。深渊帕斯卡尔有个随他移动的深渊。一唉!一切皆深渊,——行动、欲望、幻梦、语言!我曾多次感到恐怖之风吹过我全身竖起的汗毛上面。上上下下,到处都是沙滩、深洞、沉寂、可怕而具有魅力的空间……天主在我的黑夜的背景上面用妙手描画变幻不停的恶梦。我怕睡眠,像人害怕不知通往何处的模糊可怖的大洞一样;我通过一切窗户只看到"无限"。因此我的精神常离不开眩晕,它总在羡慕"虚无"的麻木不仁。——唉!永难摆脱"数"与"存在"的纠缠。(钱春绮译)
本诗发表于一八六二年三月一日的《艺术家》。波德莱尔曾屡次描绘这种印象。参看《私人日记》《赤裸的心》:"在精神和肉体方面,我常有深渊之感,不仅是睡眠的深渊,还有行动、梦想、回忆、欲望、惋惜、悔恨、美、数……的深渊。我用快感和恐怖培养我的歇斯底里。如今,我经常感到眩晕,而今天,一八六二年一月二十三日,我觉得有一种奇异的警告,我感到痴呆的翅膀的风吹过我的头上。"这里提到的症状乃是使波德莱尔致死的失语症的前兆。伊卡洛斯的悲叹去做妓女们的情人都很幸福、舒适、满意;而我,却折断了手臂,为了曾去拥抱白云。多亏那些在天空里照耀的无比的群星,使我这衰耗的眼睛还留着太阳的回忆。宇宙的中心和终极,我徒然妄想去发现,碰上不知名的火眼,我感觉到翅膀碎裂;为了爱美而被焚烧,我无此崇高的光彩给我这葬身的大海冠上我自己的名号。(钱春绮译)
本诗发表于一八六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的《林荫大道》以及一八六六年的《现代高蹈派诗坛》。伊卡洛斯是希腊神话中代达罗斯(建筑家、雕刻家、艺术家的儿子。他和父亲一同摘上用鸟羽做成的涂蜡的翅膀,飞着逃出克里特岛。由于他不听父亲的警告,飞得太高,翅膀上的蜡被日光烧融,不幸坠海而死)。此处以他作为诗人的象征。静思乖些,我的痛苦,你要更加安稳。你曾巴望黄昏;瞧吧,它已来到:一种灰暗的气氛笼罩住全城,有人得到宁静,有人添上烦恼。当那一大群卑贱的芸芸众生,被欢乐、这无情的刽子手鞭打,前往奴隶的欢会中搜集悔恨,我的痛苦,伸出手来;跟我来吧,离开他们,瞧那些过去的年代,穿着古装,凭靠着天空的阳台;从水底映出微笑的留恋之心;在桥洞下面睡着垂死的太阳,亲爱的,你听良宵缓步的足音,像一幅长长的殓布拖向东方。(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发表于一八六一年十一月一日的《欧洲评论》。诗中叙述诗人陷于极度的孤独之中,随着黄昏的降临,想忘却一天的疲劳,静待黑夜的到来,他侧耳倾听着它的足音。所有的痛苦、快乐、留恋、岁月,都以拟人化的姿态像幻影一样出现,并将在黑夜中消逝。本诗形象化地显示了一日的告终,同时也暗示诗人生涯的行将结束。巴伦西亚的罗拉为爱德华·马奈的油画题诗()在到处都能见到的那些美女队伍里,朋友,我很理解我们为何要三心二意;可是,在巴伦西亚的罗拉身上却闪着蔷薇色和黑色珠宝的意外的魅力。(钱春绮译)
巴伦西亚,西班牙城市。罗拉,西班牙芭蕾舞演员。她在一八六二年访问巴黎演出时,马奈为她画了一幅肖像画,波德莱尔本诗发表于一八六六年的《佚诗集》时,附有刊行者之注,"本诗是为爱德华·马奈所画的西班牙芭蕾舞女演员罗拉小姐出色的肖像画所作的题诗,这幅肖像画,正如该画家的一切绘画一样,遭到物议。夏尔·波德莱尔先生的诗思一般总是如此启人疑窦,以致有些小咖啡馆的批评家想从"蔷薇色和黑色的珠宝"中拼命寻找猥亵的意义。我们认为,诗人仅仅是想叙述一位美人同时具有阴郁的和快活的气质,令人想到蔷薇色和黑色的配合。"被冒犯的月神我们祖先慎重地崇拜的月神,在碧天的高处,你辉煌的后宫,群星披着盛装,充当你的扈从,我的老铿提亚,我们巢穴的灯,你看到幸福的卧床上的一对睡在那里露出了口内的皓齿?你看到诗人在埋头伏案写诗?看到蛭蛇隐在干草下面交尾?披着你的黄袍,举步轻轻悄悄,你还要像从前,从夜晚到拂晓,去吻恩底弥翁的过时的玉貌?"没落世纪之子,我看到你母亲,俯下她笨重的老身,对着明镜,给哺过你的乳房熟练地敷粉!"(钱春绮译)本诗发表于一八六二年三月一日的《艺术家》。一本禁书的题词温和的、田园诗的读者,谦虚朴实的善良的人,请扔掉这充满着忧郁、躁狂的、土星人的书本。你如没在狡诈的长者、撒旦那里学习过修辞,扔掉吧!你将不会理解,或者认为我歇斯底里。可是,如果你不会受惑,你的眼睛能洞察深渊,请读吧,为了学会爱我;要想去寻觅你的乐园而忍苦的好奇的人士,怜悯我吧!……免得我咒你!(钱春绮译)
本诗发表于一八六一年九月十五日的《欧洲评论》。你要把整个世界纳入你的闺阃你要把整个世界纳入你的闺阃邪恶的女人!无聊使你心肠残忍。每天需要供应你一颗心,让你磨练你的牙齿,干这奇妙的把戏。你的眼睛炯炯放光,像商店一样,又像节日的烛台,点得烛火辉煌,你从不知道你那双眸的美的法则,只顾专横地滥用一种假借的权力。你这充满残暴、又聋又瞎的机器!保健工具,嗜吸世人鲜血的女子,你怎么不知羞耻,你怎么没看见照在镜中的你的朱颜已经改变?当那善于隐藏意图的自然,利用你,哦,女人,哦,罪恶的女王,——利用你这头劣畜塑造一位天才之时,自以为了解这种恶的威力的你,难道它从没有使你吓得退缩?哦,卑贱的伟大,崇高的屈辱!(钱春绮译)
据普拉隆所述,本诗为最早的诗篇,约作于一八四一年。因此,诗中的女性不可能是让娜·迪瓦尔(波德莱尔于一八四二年才与她相识),而应为犹太妓女萨拉(Sarah)。头发哦,垂到脖子上的浓密的头发!哦,环形的馨发!哦,慵懒的清香!狂喜啊!我要像挥动手帕一样将头发摇荡,为了在今晚让沉睡在发中的回忆充满这阴暗的卧房!无精打采的亚洲,炎热的非洲,遥遥远隔而几乎消逝的万邦,都活在你的深处,芬芳的丛林!像别人的精神飘在乐曲之上,爱人啊,我的精神在你的发香上荡漾。我要去到那充满生气的树木和人都在炎热之下长久昏厥的地方;结实的发辫啊,请做载我的海浪!乌木色的海,在你的内部藏有风帆、桨手、旌旗、桅杆的美梦之乡:一个喧嚣的海港,可以让我的灵魂大量地酣饮芳香、色彩和音响;那儿有驶过金光波纹的航船伸开巨大的臂膀,要拥抱那永远漂着暑气的晴天的荣光。我要把我爱陶醉的头钻进这座包容另一海洋的黑发的大海;我微妙的精神,受到摇动的抚爱,将能再找到你,丰饶的慵懒啊,找到香甜的悠闲给我的无限安慰!蓝色的头发,由黑暗撑着的营帐,你赐我无限的、圆形天空的蔚蓝;在你一绺绺头发密布绒毛的岸边,我要热烈陶醉,陶醉在由麝香、椰子油、柏油混合的香气里面。长久!永久!在你浓密的长发里,我要亲手撒布红蓝宝有和珍珠,让你能够常常听从我的心愿!你不是我梦中的绿洲?不是我悠然从其中饮我回忆之酒的葫芦?(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发表于一八五九年五月二十日的《法国评论》。本诗歌咏让娜·迪瓦尔的头发。破坏恶魔老是在我身旁不断地蠢动,像摸不到的空气,在我四周漂荡;我把他吞了下去,觉得肺部灼痛,充满了一种永远的犯罪的欲望。他有时化作最娇媚的美女之姿,因为他知道我对艺术非常爱好,他以伪善者的似是而非的遁词使我的嘴唇习惯于下流的媚药。他就这样领我远离天主的视线,把疲惫而喘气的我带到了一片深沉而荒凉的"无聊"的旷野中央,而且向我的充满混乱的眼睛里,投入污秽的衣裳和劐开的创伤,还有用于"破坏"的血淋淋的凶器(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发表于一八五五年六月一日的《两世界评论》,题名《快感》。这首诗将残忍和快乐结合在一起,从而发现其美。但这种美还显示出由无聊而产生的忧郁美的本质,诗人于是用恶的意识将它形象化。蒂内尔(M。Tur-nell)认为本诗描写的罪恶为手淫。黄昏罪人的朋友、迷人的黄昏来了;它像一个同谋犯悄悄地来到;天空慢慢合上,像巨大的卧房,不耐烦的人变得像猛兽一样。啊,黄昏,那些张开手臂、诚诚恳恳能说"今天劳动了一天"的人们盼望的、可爱的黄昏!——黄昏,你能安慰受剧烈痛苦折磨的灵魂,(钱春绮译)
异国的清香当我闭上双眼,在暖秋的晚上,闻着你那温暖的乳房的香气,我就看到有幸福的海岸浮起,那儿闪耀着单调的太阳光芒;悠闲的海岛,获得自然的恩赏,长满奇异的树木,美味的果实;妇女的眼睛天真得令人惊异,男子们身体瘦长而精力很旺。你的香气领我到迷人的地方,见一座海港,布满船帆和帆樯,还露出受海波颠簸后的余慵,而那绿油油的罗望子的清香,在大气中荡漾,塞满我的鼻孔,在我心中混进水手们的歌唱。(钱春绮译)
本诗为让娜·迪瓦尔而作。诗中混有对毛里求斯岛和多罗泰(参看《给一个马拉巴尔姑娘》)的回忆。散文诗《巴黎的忧郁》第十七篇《头发中的半球》亦有类似的描写。美的赞歌你是从天而降。或是从深渊上来,美啊?你那地狱的神圣的眼光,把善行的罪恶混个着倾注出来,因此,可以把你比作美酒一样。在你的眼睛里含有落日和黎明;你散发像雷雨之夜一样的清香;你的吻是媚药,你的嘴是药瓶,它使英雄气短,它使孩童胆壮。你来自黑暗深坑,还是来自星际?命运迷恋你,像只狗盯住你的衬裙;你随手撒下欢乐和灾祸的种子,你统治一切.却不负任何责任。美啊,你踏着死尸前进,对死者嘲讽。在你的首饰上,恐怖也显得妩媚多娇。凶杀夹在最贵重的小饰物当中,在你傲慢的肚子上面妖冶地舞蹈。眩目的蛭蟒飞向你这一支明烛,哧哧地焚身,还说:"感谢火焰大恩!"倒向美女身上的情郎,气喘吁吁,仿佛垂死者抚爱自己的孤坟。美啊,巨大、恐怖而又淳朴的妖魔!你来自天上或地狱,这有何妨碍?只要你的眼晴、微笑、秀足能为我把我爱而不识的无限之门打开!是魔王或天主派遣,你是人鱼或天神,这又何妨?——眼睛像天鹅绒的仙女,节律,香和光,唯一的女王!——只要你能减少宇宙的丑恶,减轻时间的重负!(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发表于一八六〇年十月十五日的《艺术家》。面具具有文艺复兴风格的寓意的雕像献给雕刻家埃尔内斯特·克里斯托夫瞧这佛罗伦萨式的优美的瑰宝;在这半满的肉体的曲线之中,充满典雅和魄力.这神圣的同胞这尊女像,真是出于鬼斧神工,窈窕得令人爱慕,而且非常壮健,可以放在豪华的床上作为装饰,可供一位主教或一位君王消遣。——再瞧这漂浮着自鸣得意的狂喜、非常微妙而又给人快慰的笑容;这阴险、慵懒、讽刺、犀利的眼光;这全用面纱蒙住的俊俏的面孔,颦一笑都像得意地对我们讲:"快乐将我召唤,爱神给我奖励!"看啊,这尊具有如许威严的雕像,优雅赋予她何等迷人的魅力!走近吧,在她的美的四周倘佯哦,对艺术的亵渎!哦,多令人惊骇!这预示幸福的、神圣肉体的女郎,瞧她的顶部,却是个双头的妖怪!啊,不然!这装得很美的辉煌的面庞,不过是一副面具,骗人的装饰,仔细看吧,她的真头,却在这边残酷地蜷缩,真正的面孔在仰视,藏在那个欺骗人的面孔的下面。——可怜的高贵的丽人!你眼泪涔涔,流成大河,流进我忧郁的心坎,你的假象使我陶醉,我的灵魂酣饮你眼中被痛苦逼出的泪泉!可是,她为何哭泣?她,完美的丽人,她征服世人,使世人在她脚边下跪,是什么神秘的苦痛咬她壮健的腰身?——她在哭,发狂的女人,因为她活过来!因为她活着!可是,使她特别叫苦、使她觉得连膝头都在打颤的哀伤,乃是明天,唉,她还要继续活下去,明天、后天以至永远!——像我们一样!(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发表于一八五九年十一月三十日的《现代评论》。首饰爱人赤身裸体,她知道我的心,只留下一些丁丁当当的首饰,豪华的饰物赋予她得意的神情,像摩尔人女奴欢庆快乐的节日。当首饰抖动着发出尖声嘲笑,这个金属和宝石的灿烂世界,使我欣喜若狂,我强烈地爱好这种由声和光混合成的宝贝。她随后就肉体横陈,让我抚爱,从沙发高处露出舒适的微笑,见我如此情深意绵,就像大海升向悬崖那样,向她步步升高。她像一只驯服的老虎盯着我,茫茫然像梦想似的搔首弄姿,那种天真淳朴跟淫荡的结合,给她的变形添上了新的魅力。她的手臂和小腿,她的大腿和腰像香油一样润滑,像天鹅一样苗条,在我明朗的慧眼之前晃晃摇摇;她的肚子和乳房,我的一串葡萄。向我逼来,比堕落天使更加温存,要来扰乱我灵魂的休憩状态,要让我这安静而孤独的灵魂从她坐着的水晶岩上坠落下来。我好像看到一幅新绘的画图,安提俄珀的腰装着少年的上身,这样,就使她的骨盆显得突出。黄褐色的脸上搽满鲜艳的脂粉。——灯火终于死心塌地趋于熄灭,只剩下壁炉的火照亮这间卧室,每次当它发出冒着火焰的叹息,就把她琥珀色的皮肤染成血色。本诗直接发表于初版《恶之花》。为被法院判决为六首禁诗之一。诗中描写的爱人指让娜·迪瓦尔。波德莱尔称之为黑维纳斯,是诗人肉体之爱的代表。(钱春绮译)
女巨人从前,当大自然抱着强烈的奇想每天孕育着畸形的孩子的时代,我一定爱呆在一个女巨人身旁,像淫猥的猫在女王的脚边徘徊。我一定爱看她灵与肉同时开花,在恐怖的嬉戏之中自由地成长;从她眼中飘动的湿雾里,猜测她心中是否有阴暗的情火隐藏;我从容地游遍她的壮丽的肉体;我爬到她双膝的大坡上面休憩,有时,在夏天,当那不健康的太阳使她越过郊野疲倦地躺下身来,我就在她乳房的荫处懒懒地酣睡,仿佛山脚下和平的小村庄一样。(钱春绮译)
本诗为波德莱尔的早期作品之一,约作于一八四三年以前。最初发表于一八五二年四月二十日的《法国评论》。波德莱尔在《一八五九年的沙龙》第五章《宗教、历史、空想》中这样写道:"不管在自然界或是艺术中,在具有同等价值的场合,我首先择其大者。巨大的动物,巨大的风景,巨大的船,巨大的男子,巨大的女人,巨大的教堂……"理想绝对不是那种见之流氓世纪变质的产品、装饰图案中的美人、穿高帮鞋的脚、拿响板的手指,能够满足像我这一种人的心。医院美女,那些粥粥群雌,留给伽瓦尔尼,萎黄病的诗家,因为我不能在苍白的蔷薇花里找到符合我的鲜红的理想的花。我这深渊似的深心所渴慕的人,是麦克白夫人,大胆犯罪的灵魂,在狂风季节盛开的埃斯库罗斯之梦;或是你,伟大的夜,米开朗基罗之女,你把你那适合巨人之嘴的双乳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安静地抚弄。(钱春绮译)
骄傲的惩罚从前,在神学充满生气与活力、极其繁荣而令人惊异的时期,据说,某日,有一位伟大的博士,—他已说服了好多不信的人士,感动他们蒙昧的内心;他已走通奇妙的道路,迈向天国的光荣,那是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或许只有纯洁的圣灵才能通过的道路,仿佛一个人登得太高,惊慌大叫,他的心里激起一种恶魔的骄傲:"耶稣,小耶稣!我过分抬举了你!可是,如果我曾想攻击你,而不保你,你的光荣还抵不过你的羞耻,你不过是个渺小的胎儿而已!"顷刻之间,他的理智完全消逝。这种太阳的光辉被黑纱蒙蔽;一切混乱在他的脑子里打转,本是生动的庙堂,充满秩序和丰满,在它的穹顶之下,本来多么华美。如今,那里却盘踞着沉默和黑夜,仿佛失去钥匙的地下室一样,从此他就像只畜生在路上游荡,当他走出去时,什么也看不见,穿过田野,也辨别不出冬天夏天,肮脏、丑陋、无用,就像废物一样。成为孩子们戏弄和嘲笑的对象。(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与《酒魂》一同发表于《家庭杂志》一八五〇年六月号上。据阿尔贝·玛丽·施米特所述,本诗取材于米什莱(JulesMichelet,—)《法国史》中所载的一段十三世纪的轶事。这个受惩的骄傲者是图尔内的西蒙,他是一位议事司铎。人与海自由的人,你会常将大海怀恋!海是你的镜子:你向波涛滚滚、汪洋无限中凝视着你的灵魂,你的精神同样是痛苦的深渊。你爱沉浸在自己的影子里面;你用眼睛和手臂抱它,而你的心。听这桀骜不驯的悲叹的涛音,有时借此将自己的烦嚣排遣。你们俩都很阴沉而小心翼翼:人啊,有谁探过你内心的深奥,海啊,有谁知道你潜在的富饶,你们是那样谨守你们的秘密!而在同时,不知已有多少世纪,你们不知悔改,互相斗狠争强,你们竟如此喜爱残杀和死亡,哦,永远的斗士,哦,仇深的兄弟(钱春绮译)本诗最初发表于《巴黎评论》一八五二年十月号。当时题名《自由人与海》。旅行的波希米亚人眼光炯炯的精于占卜的种族,昨天已经启程,把她们的孩子背在背上,给他们贪馋的嘴里塞进下垂的乳房,常备的宝物。跟在蜷缩着家属的马车之旁,男子们扛着烁亮的武器步行,他们向苍天抬起沉重的眼睛,郁郁不乐地惋惜消逝的幻想。蟋蟀,在沙地的深窝里面藏身,望着他们走过,加倍提高叫声;爱他们的地母,在旅人们面前铺上绿茵,使岩石间流出清泉,又使荒野开花,为给他们打开那个黑暗未来的亲切的世界。(钱春绮译)
本诗约作于一八五二年。波希米亚人为浪漫派诗人爱用的题材。波德莱尔本诗系受法国版画家雅克·卡洛(JacqussCallot,—)的同名版画的启发而作.前生我曾在那宏伟的柱廊下久居,海日给它抹上了千万道火光,庄严而屹立的巨柱,一到晚上,使柱廊变得就像玄武岩洞府。那些摇曳着碧空映像的海波,用一种隆重而又神秘的方式,把它丰美音乐的全能的调子跟映入我眼中的日色相混和。我就在那宁静的喜悦中悠游,在蓝天、海涛和光彩包围之中,由涂抹香料的裸体奴隶侍奉,他们用棕榈叶扇凉我的额头,他们最关心的是要深入侦悉那种折磨着我的痛苦的秘密。(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发表于一八五五年六月一日的《两世界评论》。诗中歌咏梦想中的另一世界,同时结合诗人在热带地方旅居的回忆。恶运要挑起这样一副重担,应有西绪福斯的勇气!尽管人们在黾勉从事,学艺无涯而时间很短。远远离开著名的坟茔,走向一座偏僻的墟墓,我的心,像个闷声的鼓,敲着送葬进行曲前进。——许多珍宝沉埋在黑暗和遗忘之中永远长眠,镐和探头够不着它们;好花自伤,许多正吐放甘美却又神秘的清香,在深深的寂寞中怨恨。
(钱春绮译)
本诗作于一八五二年,题名《无名的艺术家》。最初发表于一八五五年六月一日的《两世界评论》。恶运指艺术家的厄运,他虽作了很大的努力,终究难以成名而致埋没。坏修士在一些古代修道院的大墙上,有好多壁画,描绘神圣的真理,它的效果能温暖虔敬的心肠,能缓和那种严肃气氛的凉意。在基督播的种子开花的当时,有许多好修士,现已被人遗忘,他们把墓场当作他们的画室,满怀着淳朴的心情赞美死亡。——我的灵魂是坟墓,我这坏修士,在其中散步、居住了几劫几世,这可憎的修院,还是一片白墙。哦。懒惰的修士!我要等到何时才能把我这凄凉悲惨的身世亲手画成妙景,供我亲眼欣赏?(钱春绮译)
本诗发表于一八五一年四月九日的《议会通讯》,《冥府》的十一首诗篇之一。写作年代当为一八四二年或一八四三年,波德莱尔当时曾将抄稿交给他的朋友多宗(AugusteDozon)。原稿第四节第一行"懒惰的修士"原作"无能的奥尔卡尼亚"。奥尔卡尼亚(Orcagna,约—),原名An-dreadiCione,佛罗伦萨画家、雕刻家、建筑师。比萨市神圣墓地的壁画,曾被认为是他的作品,特别是《死的胜利》,非常有名。本诗前两节所述,即指此,为钱而干的诗神我内心的诗神,你,喜爱宫殿者,当正月放出北风,在夜雪纷飞、阴郁无聊的期间,你可曾准备温暖你那发紫的双脚的木柴?你想借那从窗隙漏进的夜光使你顽石似的双肩重新活动?你发觉钱袋像官殿一样空空,你想摘取黄金,从蔚蓝的天上?为了获得每晚的面包,你必须像唱诗班的童子,摇晃着香炉,去唱你不大相信的赞美诗篇,或者,像枵腹的卖艺者去献媚,强作笑颜,却在暗中偷弹眼泪,为了博得庸俗观众们的一粲。(钱春绮译)我爱回忆那些赤身露体的时代我爱回忆那些赤身露体的时代,福玻斯爱给雕像抹上一层金色。那时,男男女女度着轻松的生涯,真是无忧无虑,也不弄虚作假,多情多意的天空抚爱他们的脊梁,锻炼他们身上重要器官的健康。母亲自然,那时总是丰收丰产,不把她的子女当作太重的负担,却像心里充满无偏之爱的母狼,让芸芸众生吮吸她褐色的乳房。优美、健壮、强力的男子,他有权利以占有拜他为王的美女而自鸣得意;那些没受损伤、没有裂纹的果实,又光滑又紧的果肉使人垂涎三尺!今天的诗人,如果他要想象出这种自然的伟大,置身在男男女女露出他们裸体的场合,对着这种充满恐怖的阴暗的画面,他的心中将会感到冷气袭人,打起寒噤。哦,为了没有衣服而伤心的畸形!哦,可笑的躯干!应当掩蔽的躯体!哦,歪斜、消瘦、浮肿、松软的可怜的肉体,你们这些孩子,被那实用之神冷酷、安静地用青铜襁褓裹起你们!你们这些妇女,唉,像蜡烛一样苍白,靠荒淫的生活营生,又受其侵害,还有你们处女,继承母性的罪恶,又继承下多产繁殖的一切丑恶!我们这些腐败的国民,确有一种古代民族所不知之美:我们的面孔,由于心脏溃疡的侵蚀而显得憔悴,我们具有如人所说的颓废之美;可是,我们这些迟生的缪斯的发明,永远阻止不了病态种族的吾民把我们由衷的崇敬之情献给青春,神圣的青春,她笑容可掬,平易近人,她那清澈澄明的眼睛像一道流泉,她那样无忧无虑,像蔚蓝的上天,像鸟儿和花.把她的芳香她的歌唱,她的甘美的温暖倾注在万物之上!(钱春绮译)
高翔在池沼的上面,在幽谷的上面,、越过山和森林,越过云和大海,越过太阳那边,越过清霄之外,越过星空世界无涯的极限,我的精神,你在轻飘飘地高飞,像陶醉在水波间的游泳名手,你在深深的无限中欣然遨游,怀着不可名状的男性的喜悦。远远地飞离这种致病的瘴气,到上空的风中涤除你的罪恶,把澄明的太空中的光明的火当纯净的神酒一样吞入肚里。谁能抛弃在迷雾的生活之中压人的烦恼和那巨大的忧伤,而且鼓起强健的羽翼,直冲向宁静光明之境,真是幸福无穷!他能在清晨,让思想驰骋碧天,仿佛云雀一样,作自由的飞行,——他能凌驾生活之上,不难听清百花以及沉默的万物的语言I(钱春绮译)
高翔为诗人想凌空飞翔的梦想,表示精神的向上和高扬。诗人脱离肉体,没入超越现实和自然的理想和观念的世界,心旷神怡。他能够听懂花语和沉默的万物的语言,也就是进入万物感应的化境,这种思想在《感应》一诗中得到更进一步的发挥。告白一次,只有一次,温柔可爱的女郎,你光滑的手臂挽住我的手臂(在我灵魂的黑暗背景上,这段回忆历历在目)。夜色深沉;像一枚簇新的奖章,一轮皓月皎皎当空,庄严的夜色,像-条江河一样,流过沉睡的巴黎上空。沿门挨户,穿过各家的大门口,悄悄走着几只猫咪,竖耳倾听,又慢慢跟在我们身后。像一些可爱的影子。突然,在苍白的月光下展开的极亲密的气氛之中,从你那音色丰富而响亮的乐器、只奏欢乐调的口中,从你那像沐着朝阳的军乐队一样明朗而快活的口中,漏出一种音调,颤颤巍巍地荡漾,是那样奇怪而悲恸,像个孱弱、可怕、阴沉、肮脏的女孩,被她家族引以为耻,为了怕被世人看见,长期以来,被秘藏在地下室里!可怜的天使,你用刺耳的调子歌唱:"尘世一切无法确定,不管怎样处心积虑,进行伪装,总会暴露自私之心;"当个美丽的妇女真是一件苦差,是那样的平凡下贱,就像愚蠢冷酷的舞女,痴痴呆呆,不由自主装出笑脸;"相信世人的心,乃是--件蠢事;爱情和美都要分崩,最后都要被遗忘丢进它的篓里,而把它们还给永恒!"我常常回想起那迷人的月色,那种寂静,那种倦怠,那种在内心的忏悔室里低声地说出的可怕的告白。(钱春绮译)祝福当初,在最高之神的命令之下,诗人降生到这个烦恼的世间,他的母亲恐怖万分,满口辱骂,向着怜悯她的天主捏紧双拳:———"唉!我真情愿生下一团蛭蛇,也不愿生下这惹人耻笑的东西!我要诅咒那片刻欢娱的一夜,使我腹中孕育为我赎罪的种子!"既然你从一切妇女中选出了我,让我遭受我可怜的丈夫的厌恶,既然我不能把他投入熊熊烈火,像情书一样,烧掉这孱弱的怪物,"我要把这压垮我的你的憎恶,向你恶意诅咒的工具上喷洒,我要尽力扭伤这悲惨的小树,使它不能抽出感染瘟疫的毒芽!"她就这样咽下她的怨恨的毒涎,一点也不理解永难改变的天命,她亲手堆积在那焦热地狱里面为惩治母罪而准备的火葬柴薪。可是,受到一位天使暗暗的保护,这个废黜的孩子陶醉于天日之光,他所喝的饮料,他所吃的食物,都变成神馔和朱红色的玉液琼浆。他跟轻风嬉戏,他跟浮云谈笑,在通往十字架的路上高歌陶醉;伴他朝圣的圣灵见他像林中小鸟那样高高兴兴,不由落下眼泪。他想爱的人都望着他,怀着惧心,或者见他文质彬彬,竟然妄图能够惹他发出一声不平之鸣,而大胆地对他试逞他们的残酷。在给他果腹的面包和葡萄酒里,他们搀进了龌龊的痰液和灰尘;他们伪善地扔掉他接触过的东西,而且埋怨自己曾踩过他的脚印。他的妻子走到广场上大声叫嚷:——"既然他当我是值得崇拜的美人,我就要装扮得像古代女神的偶像,我要像她们那样,让我全身装金;"我要陶醉于乳香、没药、甘松油脂、屈膝跪拜之礼、食物与葡萄酒,看我能否从爱慕我的人的心里把敬神的诚意僭越地含笑消受!"等我耍够这种亵渎神明的玩笑,就把纤弱而有力的手贴紧他胸膛,我的指甲,将像美人鸟的利爪,抓开一条血路,直达他的心脏。"仿佛抓住一只扑扑颤抖的小鸟,我要从他胸中掏出鲜红的心,为了供我钟爱的猫吃个大饱,把它扔在地上,怀着轻蔑之情!宁静的诗人举起虔敬的双臂,向着显现出壮丽宝座的上天,他明晰的精神发出无限光辉,给他遮住狂怒的群众的场面:"祝福你,天主,你赐与的苦闷,就是治疗我们的污垢的灵药,这就是最优良、最纯粹的香精,引导坚强的人趋向神圣的喜悦"在一群圣天使的真福的品位里,我知道,你给诗人保留一个席位,你会邀请他去参加宝座天使、德行天使、主权天使的永恒宴会。"我知道,痛苦是唯一的高贵之宝,现世和地狱决不能加以侵蚀,要编我的神秘的花冠,那就需要依靠一切时代和整个世界的助力。"可是,古代巴尔米拉失去的宝石,人所不知的金属,海底下的珍珠,即使由你亲手镶嵌,也不足成为这顶闪烁、光亮、美丽冠冕的饰物;"因为,只有从原始光的圣炉之中汲取来的纯光,才能将它精制,凡人的肉眼,不管怎样光辉炯炯,总不过是充满哀怨的昏暗的镜子!"(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发表于一八五七年初版《恶之花》。诗人不被周围一切人理解,而且受到诅咒。他的母亲和妻子也误解他,轻视他。但此种诅咒,对他却变为祝福。因为,虽然诅咒使诗人尝到这样的烦恼,诗人自己却把它当作可贵的考验,当作神圣的灵粮而乐意接引波德莱尔的母亲于一八六八年写信给阿察利诺说:"我们多么吃惊,夏尔竟想当个作家!"贝尔特的眼睛你们尽可以蔑视一切著名的媚眼,我孩子的美目啊,其中渗溢出一种夜晚似的优美与愉快,真无法形容!美目啊,请倾注出你们迷人的黑暗!我孩子的大眼睛,我所爱慕的奥妙,你们跟那魔术的洞府真极其相象,那儿,在一群昏睡着的幽灵的后方,隐隐约约闪烁着人所不识的珠宝!我的孩子的眼睛,像你,无边的黑夜,那样幽暗、深沉而辽阔,又那样明亮!它们的光是爱的思想,混合着信仰,而在深处闪耀的乃是淫荡或贞洁。(钱春绮译)
本诗发表于一八六四年三月一日的《新评论》,约作于一八六四年,当时波德莱尔在布鲁塞尔试行收养一个叫贝尔特的女孩。在费利·戈蒂埃(FeliGautier)所著的《夏尔.波德莱尔》中,插有波德莱尔为这个女孩作的两幅素描,一幅附有本诗,另一幅附有题记:"献给一个可怕的矮小的傻姑娘,一个高大的男傻子的回忆,他找一个女孩做养女,却没有研究过贝尔特的性格和收养的法律规定(布鲁塞尔,年)。"另外还有一段短文,就是散文诗第四十四首《浓汤和云》的草稿。在后来写成的散文诗中,诗人把这个女孩的眼睛比作变幻元定的浮云。警告者凡是配称为人类的世人,心中都有一条黄色的蛇,盘踞在那里,像个统治者,人若说:"我想!"蛇就说:"不成!"他如果竟跟那些女水精或是女羊人以眉目传情,蛇牙就说:"想想你的本分!"他去种树木或是生孩子,雕刻大理石或是去做诗,蛇牙就说:"今晚你还活命?"不管有什么打算和希望,人类对这条讨厌的毒蛇,若不听它的警告而妄为,一刻钟也不能活在世上。(钱春绮译)
本诗发表于一八六一年九月十五日的《欧洲评论》。一天的结束无耻而喧嚷的浮生,在微弱的光线下面,没来由地奔跳折腾。因此,当快乐的夜晚一升到地平线之上,连饥饿也都被赶跑,连耻辱也全部消亡。诗人就自语道:"好了!"我的精神,我的背脊,都热烈地祈求休息;我的心受恶梦侵扰,"我要仰面朝天卧倒,裹在你的夜幕里面,哦,多么凉爽的黑暗!"(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收入一八六一年二月出版的再版《恶之花》。盲人们瞧他们,我的魂;真正令人恐怖!仿佛人体模型;略微有点滑稽;像梦游病患者,可怕而且奇异;昏暗的眼珠不知该瞟向何处。他们的眼睛失去神圣的光辉,老是仰面朝天,如向远方凝望,从没见到他们像在梦想一样、把他们沉重的头向路面低垂。他们,跟永恒的沉默乃是兄弟,就此穿过无边的黑暗。啊,都市!当你靠近我们唱着、笑着、叫着,醉心于欢乐,达到残忍的境地,瞧,我也在踟蹰!可是,更加呆滞,我说:"盲公们向天空寻求什么?"(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发表于一八六0年十月十五日的《艺术家》。《恶之花》再版时收入集中。大抵受勃鲁盖尔(PieterBruegel,或—)的名画《盲人们》启发而作。烟斗我是一位作家的烟斗,看到我脸色像卡菲尔妇女,或者像阿比西尼亚妇女,就知道我主人是抽烟老手。当他充满了无限忧烦,我就冒烟,像农家茅屋,为了从田间回来的农夫,在厨房里准备晚餐。从我烟雾腾腾的嘴里升起袅袅的蓝色的网,把他的灵魂罩入睡乡,我喷出了强烈的香气,使他的心灵感到陶醉,治愈他的精神的疲惫。(钱春绮译)
本诗直接发表于初版《恶之花》。在初版中为《忧郁与理想》的最后一首。烟草起了一种将诗人从忧郁中解放的作用。猫头鹰在黑水松叶阴的枝上,猫头鹰们并排在一起,它们像是异教的神祇,睁着红眼晴沉思默想。它们将保持屹立不动,一直等到忧郁的时光,那时,推翻坠落的斜阳,黑暗完成了天下一统。它们的态度教育贤士,在世间应当担心的事,乃是好喧闹,乃是好动;醉心于过眼云烟的人,为了想要把住所更动,他们永远会受到膺惩。(钱春绮译)
本诗最初发表于一八五一年四月九日的《议会通讯》,为《冥府》诗篇之一。诗人将猫头鹰比作爱好冥想的贤士和哲人,比喻自己超然物外,摆脱世间的喧闹和混乱。但事实上,波德莱尔常常迁徙不定,搬来搬去(有人估计从一八四二年至一八五八年,迁移住处达十五次之多),所以说永远受到惩罚。在散文诗第二十三篇《孤独》中,诗人曾引用帕斯卡尔(BlaisePascal,—)的一句话:"我们的一切不幸几乎都是由于我们不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造成的。"秋之十四行诗你那明如水晶的眼睛向我询问:"我对你有什么价值,奇怪的朋友?"快乐吧,不要作声!除了太古野兽那样的单纯,我这恼怒一切的心,不愿对你透露它的可怕的隐衷和那用火焰写成的阴暗的奇闻,摇着我的摇篮催我长眠的女人。我憎恶热情,我的精神使我苦痛!我们安然相爱吧!小爱神丘比特暗藏在哨所里,张着运命的弓矢。我知道他那古代武库里的武器:罪恶、恐怖和疯狂!——哦,苍白的雏菊!你我不都像秋季太阳已是迟暮?哦,如此洁白而冷冷的玛格丽特!(钱春绮译)
跋诗心里满怀喜悦,我攀登到山上,从这里可以览眺都市的宏伟,医院、妓院、炼狱、地狱和劳改场,一切极恶全像花儿一样盛开。你知道,撒旦,我的痛苦的主保,我来并非为了流无益的眼泪;而是像老色鬼,恋恋不忘旧交,我要陶醉于这个巨大的娼妓,她的地狱魔力使我永不衰老。不管你还躺在早晨的衾被里,昏昏、沉沉、伤风,或者昂首阔步在用纯金镶边的黄昏帷幕里,我喜爱你,哦,污浊的都市!娼妇,强盗,你们是那样经常地提供世俗的庸人们所不知的欢愉。(钱春绮译)
波德莱尔在写给普莱·玛拉西斯的书信(年5月)中有如下的一段:"我在搞《恶之花》。不久就把原稿送上。最后的一篇,或者说是跋,歌唱巴黎这个都市,一定会使你吃惊。如果能好好完成(由悦耳的三行诗组成)……"由此观之,这首跋诗的草稿是作为《巴黎的忧郁》还是作为《恶之花》再版或三版而作的收场诗,还未能判明。本诗使用跟但丁《神曲》相同的三联韵体诗写成,但缺少最后一行。又,本诗在诗人生前未发表,最初刊于米歇尔·莱维版全集()。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