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老船诗文集《香之诗文》海因
老船，本名赵本勇，但我更愿意称他为华藏先生。因为对我来说，一声“华藏”既有对他近三十年迷踪生活的 “别买那片种满鲜花的房子 翻过山我们就会老了 就像甜美的死亡” ——《寂静的贝尼河》这是不一样的诗歌文本：我称它为修行的诗歌、或者叫诗之修行，都是可以的。至少它与时下那些打着“修行”的幌子，植入些冥顽艰涩概念的诗歌相比，要出色、有效的多。三十年过去了，老船从一个满怀激愤、一身锋芒的诗歌青年，活成了一首藏头露尾、艰涩厚重的无妄诗。这种断崖式的飞跃（堕落、升华、背叛、无我、了达…），是对还处于“起承转合”中的人性的凌厉拷问，也是对寻常个我的最彻底的罢免或激活。总之，他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中。在这里时空移位，所有的俗世景观都重新布局，是那种亲切的陌生、未加修饰的感动：少女的心事被琴瑟和鸣 这是春夜的奏鸣曲 一火一水交融着生命的律动 萌生的大鼓撞击着蕊心 在弦月的夜半 温热的唇音颂美神祇的香气 使旷野围拢过来 ——《香的颂诗·三》又： 罗布林卡，你还记得那位拉姆姑娘吗 还记得魂牵梦绕的香草拉姆吗 那一年她卖掉牦牛就离开了多康 叩响石板的长头将旭日托起 从康多一路礼拜而至，她把牦牛丢在了故 雪巴、甘松、康巴草，圆桧、木香，小豆寇 漫着香气的玛尼咒音曾与她一起绕塔 八廓街留住过她蜜蜡的鼻翼 红花、冰片、龙胆草，紫檀、芸香、木樨花 ——《香的颂诗·六》这就是老船巧遇的那个世界：朴素、亲切、以及寻常的人物、事件、地点都被安置在圆明的天地中；无表情的音乐、无头无尾的时间、有顿挫而不滞留的节奏，以及从头顶吹过来的蓝绿色风、从脚底冒出来的丝丝圣光，都在恰到好处时。很像小时候，我们痴迷的万花筒世界：有不尽的向往、有不尽的迷幻。这是一组“香的颂诗”，它所观照的世界与我们的生活相对遥远、至少会有一个很空旷的距离。作为当今一个出色的香士，老船在为我们描绘他所倾心打造的香世界。但他偶尔，也会把视觉探进现实的生活里，留下一瞥匆匆的记录：在刺槐的种子里长大的骑手还在寻找一只鹦鹉的心雨滴诵读着撒在胡椒、苏木、乳香上的哀伤哀伤的迭句像一个个失智的孩子整个城市在为一切失于希望的生活而噤声 ——《伊斯坦布尔的狮子》 似是而彼的俗生活，立假为真的诗世界，我们看到了“胡椒、苏木、乳香”，但我们真的很难看到它们那致命的“哀伤”。然而，诗境是澄明的、和谐的，我们甚至能看到裹挟袈裟的老船，坐在旷野上，口诵此生花蕊： “合识和心，凡品圣格； 感格境界，恭谦四合； 惟馨通灵，意韵圆光； 君子不器，物艺承源。” ——香跋《和谐》老船的香世界，是一个涉世很深的修行者天地。所以，俗物穿梭、圣心发作是它的常态。在这里，香作为导引带我们“出凡入圣”或“立地还俗”，但这看似周折，却别有一番修行用心，解读抑或参悟到什么，完全看我们作为读者的认知能力了。香，作为一种文化，一直与“医、道、药、佛、士”凝聚在一起，形成一个独到的宗教体系并贯穿中国文化五千余年。从《山海经》《诗经》《尚书》《礼记》《周礼》《左传》都有记载；自屈原到刘向、李煜、李商隐、王维、白居易、苏轼、黄庭坚、李清照、朱熹、曹雪芹……均尚香行。这其中既有“一炷烟消火冷，半生身老心闲。”（明朝的周嘉胄诗）那种清雅脱俗的文人心愿，又有屈原《离骚》：“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椒专佞以慢慆兮，樧又欲充夫佩帏”等诗句中所体现的家国情怀和士人风骨。但我要说的是，老船的“香”与此或有不同的属性。老船是个制香师，也是诗人和修行者。他的诗文创作，就像从他手中抻出的和香一样：有针对、有追求。他几乎倾其所有，为读者搭建一个理想世界。在那里有俗、有雅、有医、有药、有佛、有诗——我来过了，擦过你的青春与眼睫在那群山与投射着海的夜晚你是村旁柿树深秋之上的一点红火将时间隐匿星光拂晓的堰上我注定是要爱你的，在海边十月的台风，即便在一个人的灯下玫瑰也会在涛声中劈亮闪电你的身影是栈桥，锦里铃兰转身的窄巷子一片雨打湿的眼帘，忍不住的姜花与海南今夜你肯定踩着满池塘的蛙声赶来星光泻下来了铺满心间——《我来过了，擦过你的青春与眼睫》又： 我看到大马拉着小车赶往山区 涧溪跳跃是他们劳动的嗓音 如果还在夏天 草地上格桑花会要求她转过身躯 但良人你要用两片叶子盖住晃眼的太阳 也不要让含着的麝香草发出啾啾的欢鸣 ——《朝霞》又： 在自我的意识形态中推倒菊意的东篱 埋下雏妓和汴梁城 萧瑟长歌，在北岸执锐，打更 我有四月烧纸的清明和当街嚎啕的冷雨 有万里的荒田，一炬的临安，野狐纷扰的荒城与坟茔 背负十万贯的仙鹤，清醒的缅怀者 为投江屈原廖寂的再饮一杯吧 “将沉郁的泊罗江再次还给他” ——《偶像剧场·三》以及： 我试图用一个比较远的距离 去感受过去的一年，疼痛与欢颜 感受生命的此消彼长 孤寂的思念与雪之清冷 灵魂在不同身体里寄居，生发的过程 在车窗外面，年 它沉沦的轨迹与夜幕的荒原渐溶于身后 我亦指春为马，那些即将生发的 又一次 被唇齿捂热的祝福全然的奔腾 ——《华藏世界——欢颜的祝辞》这就是老船的诗：多元、厚重、温和而又才情外溢（虽然他一直在克制、伪装着）。我喜欢他那隐藏在散文的肌理中诗意的涌动，更喜欢他气定神闲的节奏中、几经盘玩的诗意华章。这是出离了功名、圈层后的格外表达，不从众、不媚俗、不做作、无矫饰、非主流，彻头彻尾的浅说吟唱，这歌声，裹挟着蓝天之高、青藏之远不经意扣动我们的耳鼓，言辞无计，感动常新，至于歌者是谁，是不会有人追问的。但它会永远像一道吉祥咒语，伴随着我们，一步一新——这一刻凡被融及的凡在路上的凡因孤独而失望的凡苦难的皆会因祝福而安祥会忆念光明，会醒来与我一同簇拥着无垠的星光与莲师俱在，永恒 ——《与我一同簇拥着无垠的星光》据我所知，这是老船第一部诗集，准确说它是一部极具特色的诗文集，其中有诗、有文、有香学理念，看似一个大杂烩，其实也真实反映了老船这些年修行的结果。如果，我们以俗世的眼光指摘这本集子，你也许会有很多非议流露。但我要说，千万不要把这个集子拉回到我们的行列中，因为，俗世的所有检验、对比都会是对老船诗意的伤害。修行之诗，还是要以修行为主导，又有谁真的知道香中之诗、诗中之香呢？如果我们能静下心来，放弃我们的名利之心，安静地品识老船的香世界，我们的身心也许会空洞许多、清爽许多，哪还有是非之择、得失之困？这就是老船这本诗集将要带给我们的，至于是诗、非诗，只有留给慧眼人了。 庚子初夏·海因於虚怀斋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