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半夏厚朴汤证剖析

导读:经方不仅仅是几味药,而是蕴含了中医理论、诊断及治法等诸多丰富的内容,其是经典价值的载体,是反映经典魅力的代表与结果。我们要通过经方这一窗口,把握经典背后的内在价值,从而化有方为无方,化形似为神似,化按图索骥为“带得走”能力。

医者大都以经方药少配伍精当,疗效确切等而尤为推崇,效如桴鼓的经方固然是其中精彩的一面,也是大家能显见且易接受的内容,但并不意味经典仅仅是经方或方证,它还有很多值得挖掘与思考的内容,过多偏重经方或方证的认识,则易忽视经典所承载的丰厚理论及其独特的思维方法,甚至脱离经典,就方论方,就成方剂学翻版了。

引子:在生活中,没有人模仿或搬套某某专家或名人拿筷子方式,因为用筷子原理已了然于心,无须搬套,为什么会套方,因为不能洞悉病证(症)全部及其来龙去脉。

今天以半夏厚朴汤证为例,剖析一二,抛砖引玉,从经方发掘临床值得借鉴的内容,不要纠结于方(证),以一知十,思过半矣!

原文:“妇人咽中如有炙脔,半夏厚朴汤主之。”

半夏一升 厚朴三两 茯苓四两 生姜五两 干苏叶二两。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四升,分温四服,日三夜一服。

这一条文医家论述较多,有些不再重复。条文中提及咽,在讨论方之前,先将咽这一部位中医相关的脏腑生理搞清楚,肺气通于咽,肝气亦通于咽,咽为金木相争之地,咽喉病变除与肺密切外,与肝也有关联,本病就是例证。如果能真正理解这一点就懂很多病的机理了。

医家将此与中医梅核气相关联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梅核气之名,梅为杨梅,古代基于象思维而命名,杨梅其类象为(干支)乙木、为肝、为气机不畅,这一名称已经表明肝的气机升发失常,这就是干支生理所包含的内容了,这点与教材讲此病为肝郁气滞相一致的,从症状看也与诊断教材一致。

肝郁气滞是大家所熟知的病机,但很少有人探讨或明白背后的病因,这是因为很多医者治疗是基于方证的,有什么症(证)用什么方,这与《内经》、《九极中医》基于天人相应理念,以还原个体脏腑功能而用药处方体系不同。

在治疗方面,仲景并未对症治疗,而是从肺论治,即肝气不畅责肺不司气,这是隔脏治疗思想,肝郁但并未用疏肝解郁,反而用生姜厚朴半夏等理肺宣肺药。

在用药方面,半夏并非简单化痰或散结这样粗略的理解,要把握药物背后的机理(可详看谈谈中药学习),这一作用只是它的结果,其用于素体土气偏胜并伴随肺司气失常的病症,所以半夏可化痰,可治咳喘等;厚朴用于虚实兼夹脾虚证,这里属于标本同治,一方面理气,另一方面实脾,明白此也就懂了《伤寒论》半夏厚朴人参汤证机理;生姜宣肺以达降肺之功实现平肝气之逆,茯苓用于气逆(具体参看“通神”的茯苓),使得气顺而不逆,沟通肺肾之气,自然有化痰等功效;苏叶用于肝肺气机相逆或肝肺金木相争调节。从用药也能反推得知张仲景这个病人病因病机为土雍木郁,肝肺气机失常。

当学习者把从病症到用药每一个环节搞清楚,是不屑于搬套的,更多是从中汲取临床诊疗有益的东西,经方就如一个机器,通过拆解吸收,明白运转的每一个构造与原理才是学习重点,学经方要能忘经方,师其法不拘其法。比如这里的半夏,用于土雍木郁伴随肺司气失常,是在燥土这一特定时空下的用药思路,临证根据素体及病症不同应加以变换药物或思路;同时当时空变化,如应在湿土的时空,则法亦随之而变,可用白术升脾以降胃思路。这里用生姜宣肺和胃,在于肺不宣发同时伴胃气上逆,临床若无这一伴随症状,亦可用桔梗等。就经方应用角度,如果把经方来龙去脉搞清楚,即使搬套也能技高一筹。以此汤证而言,在临床应用方面,不必拘泥于咽喉不适这一情况,咽喉只是它调理的一个点而已,或者讲是汤证组方原理实现临证效果一个方面,咽喉与肝肺相关,可用肝肺相关其他病症,包括神经方面(神经类肝),理肺亦用于调胃。综合起来而言,该汤证是土重(土雍)木郁导致肺宣降功能失常,肺不宣则木不升,金木相争于咽喉,肺不宣则无以肃降,引起胃通降失常,出现呕恶、胃闷,嗳气等,肺不肃降则肾无以纳气,阴出于上,出现痰饮等,进而引发一系列问题,汤证侧重理气,故而通常说的虚证慎用。而且这一思路对一些疾病治疗亦有重要启示,如治疗抑郁症、焦虑症等中医肝系病变,就可籍此从肺调肝思路治疗,不要见抑郁唯治肝这般机械。最后附《伤寒论求是》中经方应用案例,供大家参考。女,36岁,秋天来诊。患者自觉喉右梗阻疼痛,吞咽不适,有时走窜至胸部,胸闷微疼,时欲太息,已历5月余。一月份拍片发现食道远端变窄,诊断为食道痉挛,屡进疏肝化痰法无效;大便干燥,小便黄,苔薄白,脉沉小,改拟下方:秋桔梗6g,炙紫菀12g,川郁金9g,炒枳壳9g,炙枇杷叶(包)12g,粉甘草3g,甘松10g。上方连服6剂,喉梗痛消失。胸闷宽舒,大便如常,小便黄,惟食道仍有火辣感,前法基础上,桔梗、甘草更加3g,并增入炒山栀9g,淡豆豉6g。5剂后食道火辣感消失,查食道钡透已无食道狭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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