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人们常识的古川菜

曾看到一则资料,说曾国藩就任两江总督期间,除早餐,无不以辣椒佐饭。但这资料是在哪里见到的呢?一时记不起了,但肯定是在我的电脑里看到的,是我搜集的资料库里的。细细回忆,应该是一位叫盛仰红的作家,在《中华名人饮食缘》中写的。这是一位让人敬仰,但也有些不可思议的作家。写的全是中华伟人、各界名人与饮食的故事,虽然短小,但妙趣横生,能了解不少这些伟人、各界名人的轶闻趣事。

十多年前,《中华名人饮食缘》在《食品与生活》等杂志连载,我基本上都扫描保存下来,但没有全部整理,十几万字呀,现在不可能去挨着整理查找,只有等以后抽时间,挨着整理好后,转发出来,供朋友们欣赏。

这里先摘录几段:

周恩来从来讨厌狗肉,在重庆时秘书龙飞虎最爱吃狗肉,某年冬天做了闻不出狗肉味的狗肉,请周恩来吃,周以为是红烧肉,吃得津津有味。饭后,龙说:“我今天请你吃的是狗肉。”周听说忙拿了茶水漱口。但后来却也渐渐品出好味,建国后还多次请金日成到家吃淮扬菜,也吃狗肉火锅。金日成从来爱吃狗肉,他说:“没想到周总理也这么爱吃狗肉。”周恩来说这要感谢我过去的一位秘书龙飞虎,他骗我吃狗肉,我当时还骂了他。可毕竟是从那次开始,渐渐能吃狗肉,爱吃狗肉了。”

邓小平和周恩来等人在法国巴黎勤工俭学期间,开了一间“中华豆腐店”,轮流推磨豆腐。有次在磨豆腐时,周恩来吟了一句“旋轮磨上流琼液”,小平即和以下句“煮月铛中滚雪花”。豆腐店销售极好,后又由单一的豆腐扩大到豆浆、豆腐脑、豆腐干、冻豆腐、臭豆腐。

毛泽东年2月在莫斯科设宴答谢斯大林,主菜是中国传统火锅。斯大林特将中国代表团赠的紫铜火锅带来用,但苏联怕铜有毒,还特地外涂一层锡。宴会上斯大林不懂吃火锅,把生冬笋片直接放进嘴里吃。还说好吃!好吃!毛泽东拣了一片笋在火锅里涮了涮,然后放进嘴里说:“这样吃,味道更好些。”斯大林照着做,说:“果然不错,中国菜真个名不虚传。”

毛泽东视察山东时,提出要吃西施舌;由日照县到海边捕捞,装在铁皮桶里,用吉普车星夜送到济南,由厨师制作。他吃后说:“西施舌太鲜美了。”西施舌即是当地产的一种蛤蛎。

胡耀邦年4月到湖南郡县,农村的炊事员说:“我们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他说:“没关系,我们晚上到田间抓泥鳅。”当晚在田里,他动作熟练,叉得也准,一个多小时就叉了两斤左右泥鳅。第二天,吃着泥鳅说:“泥鳅边边转,丢了油盐丢了饭。这是我们浏阳话,意思是泥鳅味美下饭。你们湘潭这么说吗?”饭后严肃地对县委说:“昨夜我叉泥鳅时,发现有的地只犁到三四寸。我的鱼叉都叉不进去嘛。犁地不到五六寸深怎么行?粮食要增产,就要靠精耕细作。”

蒋介石在广州时爱吃黄埔蛋,黄埔蛋煮而不焦,不起泡,似嫩豆腐。当时在黄埔军校烹制黄埔蛋的是广东姓严的大娘。蒋在10年后再赴广州,向钱大钧问起这位严大娘,钱派员四出,居然找回。蒋品尝后连声称赞:“很好!很好!”

宋子文来汉口,要尝桥口武鸣园百年老店所制河豚,陪同官员谁也不敢答腔。宋则知趣地说:“我知道吃河豚谁也不敢请客。”说着就掏出一块钱,“算咱们自磨刀自吃自吧!”他在那儿连喝了三大碗河豚老汤。回上海将它肴浆似雪、味浓鱼鲜说得淋漓尽致,以至后来财政部同仁每来汉口,必至武鸣园尝味。

溥仪特赦后往北京东冠英胡同,每天上班前赴附近小吃店早餐,一般是喝一碗豆汁(这种豆汁略带酸味,不放糖,就着咸菜吃);有时小店没有豆汁,就喝碗豆浆,再加两个油饼或两个包子,总是二两主食。开始小吃店非常高兴,便特地为他留个座位,但消息传开了,前来看热闹的人多了,过去不在那儿吃早点的也都前来用餐,生意好极了。因那时是国营商店,做多做少、没有顾客都一样拿工资,店员们越来越讨厌他了,不但不留座位,还赶出去排长队。后来有好心人告诉他,从此他便在家中吃或上政协食堂吃。

林语堂宴请张大干,由妻廖翠凤烧了一个新鲜大鲤鱼头;而小女儿林相如做的煸烧青椒菜,更令张大千赏识。盖林相如平时在家里把袁枚菜谱一一做试验,还和母亲合编了《中国烹饪秘诀》、《中国食谱》,前者还获年法兰克福德国烹饪学会大奖。

辜鸿铭参加有法国汉学家戴弥微等出席的宴会,法国人大谈西餐中最好的是法国菜。辜却说你们法国菜无炒无熘的,所以“炒”在法文中找不到对应准确的词,我把它译成“跳”字,中国的炒菜直译法文,就叫“跳莱”。

知道了曾国藩任两江总督期间,喜欢吃辣椒,但心里还是有些疑惑:难道辣椒在那时就普及了?在人们的常识里,辣椒应该是清末明国初年才走上餐桌的。这一下提前这么多年?而且从曾国藩顿顿不离辣椒来看,辣椒已经相当普及了。至少,他是湖南人,在湖南应该普及了。

再想想也就释然了,辣椒在明代就传入中国,到曾国藩时代,已有近两百年了,应该在一些地方普及了。

我国辣椒最早确切的文字记载,是明代高濂著的《遵生八笺》。该书从八个方面(即八笺)讲述了通过修身养生来预防疾病、达到长寿的方法。八笺中的《燕闲清赏笺》中的“四时花记”类,载有“番椒”:“从生白花,子俨秃笔头、味辣色红,匡可观。”

看来,人们知道其辣,但只是把它当作观赏的花卉。为什么呢?按照民间的说法,当时航海回来的水手,将这种红红的辣椒呈现给自己的父母官,也就是县太老爷,但并没有说这东西该怎样吃。县太老爷手捧这红通通的稀罕物,把它当成蜜饯、果干之类的东西,拿起一个塞进嘴里,一嚼,顿时感到一种不知是什么滋味的东西满嘴乱钻,如万针在刺,眼泪鼻涕顿时涌出,头也眩晕起来。连忙吐出,又用水接连漱口,才将这不知名的怪味清除干净,但人也弄得气喘吁吁了。叫差人将献辣椒的水手叫来,狠狠训斥一顿,还说:莽荒之地之物,除了害人,还能作甚!将辣椒狠狠地掷在水手脸上。

水手见县太老爷发怒,哪敢分辩,心想:我们在船上,没有食欲,全靠这东西佐食,吃鱼的时候放点在里面,味道很好呀,吃了象喝了酒一样,不怕冷,浑身都有劲的呀。看来,除了出海,平时可不能吃这东西,要是县太老爷知道了,不知要给我定个什么罪?

这位县太老爷对辣椒的态度,基本上概括了长江中下游民众的普遍心理。因为当时航海,大都是从镇江、杨州一带出航,辣椒传入也是这一带地区。但是,并不是说它没有人食用,航海归来的那些人肯定在吃,他们的亲戚朋友肯定也品尝过,只不过范围太小,文人士大夫不知道罢了。

这种情况一直到了清代,陈溴子成书于康熙二十八年(年)的《花镜》一书载:“番椒,一名海疯蘸,俗名辣茄。本高一二尺,丛生白花,秋深结子,俨如秃笔头倒垂,初绿后红,悬挂可观。其味最辣,人多采用,研极细,冬月取以代胡椒。收子来年春雨种。”

人们终于开始把辣椒当调料使用了。清嘉庆年间,辣椒传入四川,川西地区才广泛种植,想到它是从海外传入,就给它取了个新名——“海椒”。

曾国藩是湖南人,属川菜饮食文化圈,川人都食了,他食也就不奇怪了。何况湖南与下江一带更接近,应该比四川还要早食用。

我将此事对八省会古川菜厨师长蔡强说了,蔡强问:“曾国藩很出名呀?”

我说:“不但是名人,而且是一个伟人,以一文人身份,创立湘军,灭了太平天国,又是洋务运动的领头人。是历史上大书特书的人。”

“恁个出名的人,啷个没有听说过?”蔡强问,接着又说:“这样也好,既然那个时期都有人吃辣椒,我们古川菜在开发这期间菜肴时,可以放点辣椒了。”

我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然后又详细地说:“因为他是灭太平军的人,而我国历史是将太平天国视为农民起义军,所以影视作品很少,所以国人大都不知。但毛泽东对他评价很高,年轻时毛泽东就说:‘予于近人,独服曾文正。观其收拾洪、扬一役,完美无缺。’”

蒋介石也佩服他,曾说:“曾公乃国人精神之典范。”蒋介石坚持每天写日记,就是跟着曾国藩学的。

“那你讲讲他在吃上有哪些爱好?”蔡强问。

我说,他没有爱好,不会享受,是一个吃得苦的人,带兵作战常同士兵同甘共苦。初起兵时老打败仗,但他屡败屡战,曾因战败自杀三次未成。这种老打败仗的军队,刚开始时,士绅官府都不待见他,经常粮草不济,捕鱼打野兔挖野菜吃是常事。

那时打着野兔,不外是抹点姜汁、盐烧烤,熟后洒点辣椒面、花椒面吃。但曾国藩有皮肢病,常吃这种辛辣干燥的食物,晚上经常骚痒难耐。他的厨师见了,很是心疼。就将野兔烧着给他吃,除了寻常佐料外,在里面加了甘松。这是一种中药,有山柰的辛味,但更多的是甘草的清甜味,有开郁醒脾之功效。开郁,即血脉贯通了,皮肤就不骚痒了。

蔡强想想说:“那正好,我们可以用兔子来制作一道菜肴,既然他是文人,就叫文豪兔,兔子耳朵可以做成笔的形状,作为盘饰,也可以吃。”

我为蔡强的想法叫好。他的悟性极高,厨艺精湛,常常在菜品开发上,有着不少奇思妙想,开发的菜肴客人都很满意。只是文豪,让我犹豫了一阵。严格来说,曾国藩应该算个政治家。但想到曾文正公文集,想到他的家书,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人,称文豪也不为过。

蔡强就开始试制了,味定为香辣味。具体作法这里就不写了。但在制作完成后,要将甘松捡出来。

菜肴味定了,如何烹饪定了,但我还是对蔡强说:“如果我是曾国藩的厨师,虽然他喜欢吃辣椒,但作为厨师,肯定上桌还应该有一道清淡养人的汤。而且他作战的地方,大多是湖南、安徽、江苏一带,这些地方盛产竹。”

蔡强点头说可以,这汤我早就想好了,也正准备做,一定做得即养人也雅致,而且清淡可口。

他果真制作出这一道汤,是位菜,食材有鲜竹荪、鲜松茸等。关键是在竹荪里灌入了一种美味食材,也添加了野米。这让我也开了眼界。这野米不是米,而是高海拔地区湖里生长的一种野草结的种子。只有在纯净无污染的湖水中才能生长,结籽,有极高的营养,鲜盈韧糯的口感。既美味可口,也增加了汤的鲜香味。

蔡强给它取了一个很俗的名字:福寿松茸。这名让我有些哭笑不得,为堂堂曾国藩做的菜,再怎么也该叫“翠竹流韵”、或“竹下烟云”呀。再一想,罢了,大俗即大雅,就叫福寿松茸吧!

于是,八省会的古川菜菜谱里,又新添了这两道菜肴。

八省会厨师长蔡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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